直面考研：一名大三學生的“多選一”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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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通常能夠從他人的故事中獲得一些小小的靈感，從而更加深刻地思考發生在我們周圍的事情。由于工作的關系，本文作者有機會接觸到大量真實的案例，作者寫作本文的緣由只是：“感謝所有信任我的人，我傾聽到的一個個生命故事帶給我無窮的力量和感動，我也想把這力量和感動傳遞給每一位有需要的人。”本文所呈現的案例既來源于現實，又不完全等同于現實，文中涉及人物均為化名，如有似曾相識的故事也請勿對號入座。作為蕓蕓眾生中的一員，我們都可能會經歷相似的心路歷程，重要的是我們能否以輕松的心態閱讀屬于我們每個人的故事，從中吸取應有的養分。

人到大三——選擇多了，苦惱也多了

“叮鈴鈴……叮鈴鈴……”就在下班前五分鐘，咨詢室的預約電話焦急地響了起來。接起電話，耳邊傳來急促的喘息聲：“老師，你們這里還沒下班吧，我想跟您談一下，我……我……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根據經驗，我知道這個學生一定有很著急的事情想要咨詢，于是耐心地回答：“是的，我們還沒有下班。聽得出來，你很著急想要跟老師來談一談，那你能簡單地說說你想要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嗎？”“是我要做出最后選擇的時候了，但是我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得頭都疼了，也不知道怎么辦，老師，請你幫幫我吧。”“那你所說的選擇是指……”“哦，是這樣的，我成績挺好的，但是只能保送本校，我想往外校考，考個我理想中的學校。但是家里想讓我接受保送，這樣比較有把握，也不用花很多錢……”聽到他說的這些信息，我稍微松了口氣。做這個職業久了，會習慣性地去評估求助者是否是危機情況。現在經濟危機席卷全球，給在校的大學生們也帶來了不少沖擊，就業難擺在了每一個學生面前。嚴峻的形式帶了巨大的危機感，學校里對學生的心理狀況十分關注，我們尤其要注意可能存在危機情況的學生。雖然這不是危機，考慮到他十分焦慮，我在傾聽了他的表達之后，給他安排了第二天的咨詢。

第二天下午兩點，這位叫吳剛(化名)的同學準時到了咨詢室。看得出來，為了做出選擇，他經歷了痛苦的心理斗爭：一臉的憔悴，沒有睡好的眼睛里有一些血絲，整個人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吳剛慢慢地敘述起自己的經歷。他是一名大三學生，班里的宣傳委員，寫得一手好文章，成績也不錯。三年前，吳剛是懷著低落的心情走進這所大學的。高考時的一場病讓這個“北大清華”苗子的好學生來到了目前就讀的學校，盡管這里也稱得上是著名學府了，但吳剛心里的那份“名校情結”始終是心里一個無法忘卻的奮斗目標。這三年來的勤奮與刻苦也是因為他心里還裝著這樣的憧憬。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年的努力換來了優異的成績，吳剛在學院里成績始終排在前面，這學期他們只有三門課，按照現在的排名，只要他不考倒數或是掛科，他就能直接保送本校了。本來這些都應該是使他快樂的事，但此時的他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最近一段時間，大四師哥師姐們的考研成績陸續下來了，他們很多人考得都不錯，尤其那些報考北大、人大、復旦的人成績都挺高，很多人已經通過面試確定錄取了。吳剛深深地羨慕那些能夠考取名校的人。他心想：他們都能考得不錯，那我應該也具備這樣的實力。有了上一屆學生的榜樣，吳剛內心里那份通過考研實現到理想中的大學讀研的想法又開始萌動起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他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動，想把這個想法告訴遠在千里之外的爸媽。

聽到爸媽滄桑的聲音，吳剛的心立刻跌落到到現實之中。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每年辛辛苦苦的勞作僅僅夠上交吳剛和妹妹的學費。明年妹妹就要考大學了，如果自己考上公費的研究生還好，萬一是自費的，爸媽怎能承受得起這么高的學費？爸媽從小就是寵著兩個孩子的，孩子們在學習上的任何要求都會盡量地滿足。聽到吳剛的想法，父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許久才慢慢地說：“好，你做什么決定都行，我們都支持你，你有出息，我們比什么都高興……”但吳剛聽得出來，父親的話里有太多難以言表的無奈。他打完電話卻后悔了，是啊，只顧著自己高興了，根本就沒有顧及到家里的負擔。如果自己能保送，家里就不用支付學費了，生活費學校里發一些，自己再兼職掙一點，自給自足應該是沒問題的，爸媽就能輕松不少啊。

吳剛晚上跟好朋友聊天，談起各自的打算。好友是堅決不考研的，他的決定是要考公務員或選調生。他說：“這幾年的就業形勢越來越嚴峻，以前本科生就能找到不錯的工作，現在連研究生都很難就業。三年之后誰能知道啊，說不準連現在本科生的工作都找不到了呢。最保險的還是趕緊早點找個“鐵飯碗”。公務員或選調生雖然難考，但一旦考上，工作好、待遇穩定、社會地位高，家里也風光，這有多好。你啊，既是黨員，又是班干部，還能寫東西，不考公務員，那才真是可惜呢。”也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好友的一番話說得吳剛心里一陣熱乎。是啊，如果能考上公務員，工作解決了，父母壓力小了，還能發揮自己的特長，自己怎么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方向呢。

好友的一番勸導讓吳剛既喜又悲，喜的是自己又多了一個看起來不錯的選擇，悲的是面對這些比別人多的選擇，又如何才能做出最好的決定。吳剛帶著這些疑慮，詢問了好幾個朋友，問他們這些選擇哪個更好。好友們從各種角度對這些選擇進行了分析，這不分析還好，一分析，吳剛的苦惱更多了。聽了那么多的建議，大家說得都有道理，吳剛反而更加無所適從了，心理覺得無論放棄哪個選擇，都會是一種莫大的損失，這該如何是好呢。

我究竟想要什么

聽了吳剛的講述，我深切地體會到了他所面臨的苦惱。跟大多數學生一樣，吳剛最擔心的就是選擇失誤。相信所有中國的大學生都對高考志愿填報記憶猶新，除了少數目標明確的學生，大多數的學子都是在考試結束之后才考慮志愿的問題，也就是在那時，望著滿眼的學校和專業名單，我們一籌莫展。不了解這些專業是什么？能學到些什么？將來又能做什么？很多人也不清楚自己喜歡什么，適合什么……在一陣忙亂和修改之后，最后敲定的志愿大多是根據自己模糊的猜測或父母、老師的意見選定。如此一來，就會出現很多學生不喜歡所選學校和專業，卻又不得不在痛苦中堅持學習的經歷。

我問吳剛：“經過三年的大學生活，你對自己和所學的專業有多少了解？你對于今后的人生道路有什么規劃？”這個問題讓吳剛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老師，這些我都沒有仔細想過，這跟我現在的選擇有什么關系呢？”“當然有關系了，只有你了解自己，了解你的選擇對象，知己知彼，才能做出比較和鑒別啊。你現在的選擇很大程度上就是在選擇自己未來的生活和道路，你需要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么，從而決定走哪條路，你說是不是？”吳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當中。在之前的思想斗爭中，吳剛和同學的精力都放在了比較這幾個選擇的好壞，卻從未想過一個人的選擇從來都是為自己的未來服務的。沒有目標，做出的選擇又怎么會合適。

經過交流，我把這個問題留給了吳剛，我請他回去之后好好地思考一下自己是什么樣的人，自己想要過什么樣的生活，什么對自己是重要的。 也請他多請教老師和學長，對所學的專業有更多的了解。

不選最好的，只選最適合自己的

一周之后，第二次前來咨詢的吳剛看起來放松了許多。之前的他一直在選擇項目的對比中焦躁不安，經過上次的咨詢后，我們一起明確了咨詢的方向：根據自己的特點和價值觀做出的選擇才是明智之舉。吳剛經過自己的思考和詢問周圍的同學，基本上了形成了對自己比較客觀的評價。他聰慧、勤奮、踏實肯干，具有很好的溝通和表達能力，寫作是一大特長，但缺點是意志力不夠強，經常猶豫不決。他喜歡文字工作，喜歡與人打交道，愛好自由，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有時會心存幻想。他想要一份穩定的工作，收入不用很高，但是要滿足基本的生活需要，并能養得起父母。

在對專業方向進行了更多的了解之后，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所學的專業也有很多分支，不同的方向之間差異還是比較大的。不同的高校在師資、研究方向、培養方式等方面也存在著諸多差異，有的學校雖然綜合實力不是很強，卻會在某一領域某一方向十分優秀，具有最好的導師和資源；也有的學校名氣很大，某一學科卻缺乏優秀的導師和先進的科研方向。

對于公務員和選調生，吳剛了解到得比較少，一方面是因為多數學生都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和信息，另一方面，公務員的范圍很大，工作種類繁多，很難明確了解到每一項工作的實際過程。但是，通過與上一級學長的溝通和交流，吳剛了解到，公務員和選調生選拔競爭的激烈程度遠遠高于自己的想象，即使具備了優秀的素質，也不見得就能得到機會，這不是一件刻苦準備就一定能收獲豐碩果實的事情，有很多不確定的制約因素。公務員的考試考查的是綜合素質，不是書本知識，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準備好的。而且，從另一個方面來說，考公務員與考研并沒有很大的沖突。考研的過程中對于政治的復習其實也是公務員考試中會涉及到的內容，專業知識的學習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在積累優勢，只要考試的時間不與研究生的入學考試沖突，到時參加考試就行。

事實上，吳剛內心的沖突更多的來自于冒險地追求自己的理想，還是安穩地抓住眼前的機會。報考名校競爭激烈、風險大，但對未來而言可能會有更多的機會；接受保送本校讀研的話，不用冒險，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導師，經濟上相對輕松，能幫父母減輕負擔，而且本校研究生的政策比較好，有很多出國交流的機會。

了解到的信息越多，吳剛心里就越來越有了明確的想法：選擇是一件十分個人化的事情，選擇意味著要了解充足的信息，明確自己的特點；意味著有選擇就要有放棄，要面對并不完美的結果。每一個選擇背后都會有很多的未知，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明確地知道明天會是怎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任何選擇都要自己拿主意，別人的意見都只是參考，只有自己才是要決定自己命運的人。

一人選擇一人當——選擇就是面對責任

存在主義的重要代表人物薩特在講到人的自由選擇的時候，提出了一種觀點：即選擇是人注定要面對的，即使是不選擇，也是“選擇了不選擇”。從這個意義上說，選擇本身是無所謂痛苦和煩惱的，但選擇會產生一定的后果，而對這種后果所負責任的考慮會使人產生焦慮。

多數人在選擇面前猶豫不定是由于害怕面對選擇后需要承擔的責任。一旦做出選擇，我們就沒有了幻想的空間，沒有了兩全其美的假設，沒有了可以重來一次的機會。看看我們周圍那些果敢的人，他們大多敢作敢為，勇于承擔應有的責任，敢于面對不理想的結果。其實人生并沒有什么“正確”的道路可走，無論如何崎嶇艱難的道路，都有人會成功；無論如何平坦的道路，都會有人摔倒。學會舍棄魚與熊掌兼得的貪婪，大膽地面對可能的風險，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才是選擇的真諦。

吳剛最后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這還是正在進行中的事情，尚且不得而知，事實上，無論做出什么樣的選擇，他都要為自己做出的選擇和自己的未來負責。別人(包括心理咨詢師)所能做的，只是幫助他掌握更多的信息，了解自己的需要和追求，發現自己難以面對的盲點，用自己的力量鼓起勇氣面對人生！

假如是你，你會怎樣選擇呢？當你也在選擇中迷茫和困惑的時候，不妨深深地叩問自己：是什么阻礙了我作出決定？我心里最擔心的事情是什么？我愿意拿出勇氣去面對嗎？

你愿意“選擇”去做一個主動選擇而勇于承擔責任的人嗎？